这些年，他游历人间，当过乞丐，当过垂暮老人，当过大富大贵的员外……但无论贫穷富贵，终究要受制于人，受制于环境。
凡人，再怎么富有，再怎么努力，在修行者面前，也终究难以企及。
但当他回过头，放眼站在大雍最高层的那些人时，却是发现……哪怕到了看似高高在上的那群人之中，似乎也没什么不同。
他早已知晓神皇身死之事，也听说过太子的秘密，还亲眼见过自囚于人祖殿最深处的师尊，自己亦是深陷漩涡的皇子……
超脱天地的证道强者，看似永生不朽，亦会被天地所制，一样有灾劫……
甚至哪怕成了无上大能，征服了这片天地，还有无法解释来历的穿越者……
整个世界，就像是一座无边的囚笼。
脱离了贫富造成的囚笼，还有权势造成的囚笼，脱离了权势造成的囚笼，还有生死带来的囚笼……
天地，似有限，却又无限。
唯有不断前进，追求跳出这不可能脱离的樊笼。
——这就是他的道心所向。
“殿下，你的道心……”
百里凤至忽然欣喜地说道：“圣心成了吗？”
圣心，也即是能够承载道的心。
借助圣心，才能在心中开辟出属于自己的内天地。
“应该算是成了吧。”林越微微点头。
虽然他没有去圣心路，但大修行者巅峰，凝聚道之雏形以后，随时都能合道，也能感知到自己的道心能否承载自己的道。
他已经感知到了，如果他以逐日之道合道的话，道心已经足够承载逐日之道了！
他的道心显然已经达到圣心道的标准了。
只是……
二皇子说过，终极之道所需的道心要高得多，他现在也就悟出地风水火四相，距离终极之道还差得远。
即使现在悟出终极之道，以目前的道心肯定也没法合道。
即使是入圣强者，道心亦有高低之分。
他才刚刚过这条线罢了。
据说，证道超脱的要求之一，就是道心圆满无缺，这才是圣心的最高层次。
除非他放弃终极之道，否则合道的路就还很远。
“殿下如此快就成就圣心，当真了不得。”百里凤至不由得感慨。
她活的比林越久，但如今圣心路也就刚到八百丈。
距离成就圣心还差得远。
有些人，天生就有一颗认知世界的慧心，果然没错。
林越微微摇头。
所谓的圣心，一旦成了，其实就会发现也只是那么回事。
这只是一种对于人生、他人、世界等等认知的总结。
他这些年，知道了太多秘密，下到凡俗，上至神皇，本身又经历过种种离奇之事，才会有这等认知。
只是……
这圣心也不足以让他合道，还要继续前进。
“对了，殿下。”
百里凤至说道：“大夫人借助殿下留下的那枚黄金钱币，从传承之地回来之后，已经凝聚道之雏形了，而且也是逆天之道，估计她的实力也差不多有天下楼第七重了。”
“挽秋能够被心宫选中，自然不一般。”林越倒也不意外。
他当初在传承之地得到了两件核心传承的信物，一件是给百里凤至的，另一件就留给祁家大小姐了。
传承的指引之下，只要足够契合，就有不小的可能掌握道之雏形。
所以，大雍的入圣存在比前朝多了太多太多。
逆天入圣存在都比前朝的普通入圣存在要多，可见传承之地的助益有多么惊人。
“大夫人走的是绝情道，将来也是有望合道的。”
百里凤至有些期待地说道：“将来我也能以血脉道合道入圣，二夫人继承恒国公血脉之后，也能合道入圣，而且都是逆天之道，再加上殿下你……”
林越不由得笑了笑。
皇子之中，身边拥有这等力量的确实极其稀少。
他若是以终极之道合道入圣，再加上身边几个逆天之道的入圣存在，恐怕也就只逊色于证道超脱的那几个皇子公主了。
当然，这还需要不少时间。
贪荀郡王
沧州，混元山。
云雾渺渺，秀峰隐隐。
一座千仞孤峰破云海而出，孤峰周围的虚空可见一道道若隐若现的符咒，大量符咒化为巨大的结界将整座孤峰彻底包裹在其中。
悬崖边上，凛冽的寒风肆意吹拂着绝壁上的一颗迎客松。
洪曦坐在悬崖边上，怔怔地看着绝壁上的迎客松。
“师父？”
忽然，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。
洪曦转头看了一眼，勉强露出一丝笑容，说道：“你怎么过来了？”
“师父看起来不太开心？”林越说道：“师父昨天不是说，今天要去京州了吗？”
“我……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……”
洪曦叹了口气，说道：“但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，自从那巡天使确定我是九皇子的孙女之后，混元门掌教看我的眼神就不太对劲，还在这座山峰周围布下结界，禁止我离开。”
林越自然明白她说的这些。
当年天上云国一役之后，九皇子以及其儿女也被人杀害，临王府瞬间弱势，与九皇子敌对的皇子公主为了避免临王府再度崛起，就给九皇子安插了不少罪名。
勾结妖族这种常见罪名就不必说了。
还‘找出’了九皇子与天上云国暗中联手的证据，说九皇子也意图造反……
若是九皇子还活着，这些罪名自然拿九皇子没办法，但一个失了势的死人，又怎么自证？
整个临王府都受到牵连，有品级的都被撤掉，其后代的皇族子弟也被除名。
没了国运庇护，皇子后代又能如何？
只剩一个名头罢了。
其他势力自然是想杀就杀。
“你以前说我岁运并临，用神孤立。”洪曦叹了口气，“还真是没说错……”
“我乱说的。”林越耸耸肩，说道：“童言无忌你都不懂嘛？”
“没关系。”
洪曦转头看向林越，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，笑道：“师父虽然没法带你逃出去，但如果真发生什么事了，绝不会牵连你的。”
“师父放心吧，你会没事的。”林越咧嘴一笑。
就在这时——
天边忽然飞来了一片七色霞光，以修行者的目力自然能看得清楚，那七色霞光之中是三只高贵美丽的鸾鸟。
“七色鸾鸟？”林越微微挑眉。
有资格乘坐七色鸾鸟的都是皇族的大人物，不是郡王郡主，也是皇子公主的子嗣。
区区一个临王的孙女，不足以引起皇子公主们的注意。
来一位这等层次的皇族高层，已经算是很重视了。
“九皇子虽然与天上云国没什么关系，但他曾与十二皇子斗了许久，十二皇子一方为了斩草除根，故意污蔑九皇子与天上云国暗中联手，意图造反……”
林越若有所思地望着那片七色云霞，“来的是皇子后代，难道是十二皇子的孩子？”
……
“贫道混元子，见过贪荀郡王。”
混元山第一峰上的宫殿内，混元门掌教带着混元门的几位长老，恭敬地设宴迎接到来的皇族大人物。
殿内坐在主位上的，乃是一名脸色苍白的年轻男子，身着郡王常服，嘴角带着一抹亲切的笑意。
混元门掌教也听说过，十二皇子的四名子女之中，有三人都封了郡王郡主，这位贪荀郡王就是其中之一。
只是，听说前些年，十二皇子的女儿——那位藏炎郡主被人杀害了。
“劳烦混元门掌教帮忙，实在过意不去。”
贪荀郡王苍白的脸上带着一抹亲和的笑意，“不知那临王府余孽此时在何处？”
“贪荀郡王且慢。”混元门掌教说道：“虽说是罪人后代余孽，但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了，偌大的临王府也已经坍塌，只剩下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姑娘罢了，她毫不知情，不知贪荀郡王可否放过她呢？”
“放过她？”
贪荀郡王淡漠道：“昔日临王勾结妖族，还与天上云国那群逆贼暗中联手，意图造反，又岂能姑息？”
混元门掌教微微皱眉。
明眼人都知道，这些罪名不过是为了名正言顺地打击临王府，剥夺国运庇护，才强加给九皇子的罪名。
事实上，临王府也只是无辜者罢了。